●清波雜志卷第二
1蔡童罪惡
2王黼身任伐燕
3右府太尉
4凉傘
5修書謬無賞
6疑獄
7沙門島罪人
8馬子約陰德
9扁牓
10紹興置衫帽
11涼衫
12表章用字
13諸公前身
14東坡八賦
15重湖詩
16小孤祠
17婦女夾拜
18狄武襄像
19青沙爛
20書畫
21韓魏公遇刺
22神御殿
23蔡京東明讖
24青布條
25蔡京二事
26玉盞玉巵
27呼子為公
28失認旗
29表忠碑
30王荊公日錄
31賜進士及第期集錢
○1蔡童罪惡
建炎元年五月一日，高宗即位赦書：「應蔡京、童貫、王黼、朱勔、李彥、梁師成 【 [梁師成]「梁」，諸本皆作「王」，今據宋史卷二○高宗紀一、中興小紀卷一、會編炎興下帙卷一改。】 、譚稹及其子孫，皆誤國害民之人，見流竄者更不收叙。」 【 按：「李彥」下，宋史卷二○高宗紀一有「孟昌齡」，中興小紀卷一、會編炎興下帙卷一同。[蔡京]字元長，興化軍仙游人。熙寧進士。歷尚書左僕射，轉司空，累加太師，封魯國公。徽宗朝凡四入相，在位專權誤國。靖康元年，貶死潭州。傳見宋史卷四七二。[童貫]字道輔，開封人。宦者。善策人主微指。方臘起義，率軍鎮壓。還，進太師，封廣陽郡王。金將粘罕南侵，貫以河北宣撫奔入都。遂謫英州，詔於途中誅之。傳見宋史卷四六八。[王黼]字將明，祥符人。第進士，擢校書郎。蔡京復相，黼與有力，除左諫議大夫。宣和初，拜特進、少宰。朝廷欲結女真共圖燕，黼贊之，括天下丁夫，計口出算，得錢數千萬緡，買五六空城以奏凱。欽宗即位，誅死。傳見宋史卷四七○。[朱勔]蘇州人。徽宗時，諂事蔡京得官。時帝頗垂意花石，京諷勔及其父沖，密取浙中珍異以進，號「花石綱」。勔官至寧遠軍節度使、醴泉觀使。欽宗時羈之循州，遣使斬之。傳見宋史卷四七○。[李彥]宦者，仕至安德軍承宣使。繼楊戩括民田於京東、西，訴者輒加威刑，致死者千萬。靖康初，削官賜死，籍其家。傳見宋史卷四六八。[梁師成]字守道，宦者。政和間，竄名進士籍。歷護國、鎮東、河東三節度，至檢校太傅，遂拜太尉、開府儀同三司，換節淮南。羣姦諂附，大通賄謝。欽宗時，暴其罪，送貶所，途中縊殺之。傳見宋史卷四六八。[譚稹]宦者，梁師成黨。宣和二年，為兩浙制置使，與童貫共鎮壓方臘起義。三年，加節度。四年，為太尉。五年，代貫為河北、河東、燕山府路宣撫使，加檢校少傅。六年，罷。靖康元年，籍其家，貶昭州。見宋史徽宗、欽宗紀及會編政宣中帙卷一九、靖康中帙卷二九。】 二日降手詔：「宣仁聖烈皇后，保佑哲宗，有安社稷大功。姦臣懷私，誣衊聖德 【 [誣衊聖德]指邢恕、蔡確、章惇、蔡卞等人誣宣仁后欲廢哲宗而立雍王事。詳見宋史諸人本傳。】 ，著在國史，以欺後世。可令國史院別差官摭實刊修，播告天下。其蔡卞、邢恕、蔡懋三省取旨行遣，仍不得用建炎元年五月一日赦。」 【 按：據宋邵博河南邵氏聞見後錄（以下簡稱聞見後錄）卷二及宋史高宗紀一，「蔡卞」上尚有「蔡確」二字。[蔡卞]字元度，與兄京同年登第。王安石妻以女。元豐中，以薦為國子直講。徽宗朝，累擢知樞密院。與京不合，以資政殿大學士出知河南。坐與妖人張懷素游降職。仕至檢校少保、開府儀同三司、鎮東軍節度使。政和末，謁歸上冢，道死。傳見宋史卷四七二。[邢恕]字和叔，鄭州陽武人。第進士。神宗朝，進職方員外郎。帝不豫，恕與宰相蔡確欲立雍王，計不行，反宣言太后屬意雍王。哲宗紹聖間，為御史中丞，遂誣宣仁后有廢立謀，欲追廢之而未成。與章惇交惡，出守州郡。徽宗朝，歷任鄜延經略安撫使等職，後奪職。久之，復顯謨閣待制，卒。傳見宋史卷四七一。[蔡懋]泉州晉江人。宰相確之次子。紹聖元年，其外舅太子少保馮京卒，哲宗臨奠，於喪次闌訴其父之寃（事詳卷一一第十一則注[一]），確遂得贈官賜謚，而懋亦以是得叙蔭補官，歷少府監主簿。宣和初，擢延康殿學士，尋除試開封府尹。六年，除同知樞密院事。靖康元年，金兵圍京師，拜尚書左丞。建炎元年，責授單州團練副使，徙竄英州。死於德慶府。傳見宋史卷四七一及清陸心源宋史翼卷四○。[行遣]猶今言「處理」也。見拙著宋代公文用語試釋。】 議者謂中興新政，孰先於此，抑推原禍亂之自云。
○2王黼身任伐燕
王黼一日在相國寺行香 【 [行香]宋姚寬西溪叢語卷下云：「行香起於後魏及江左齊、梁間，每燃香燻手，或以香末散行，謂之行香。唐初因之。文宗朝，崔蠡奏：設齋行香，事無經據。乃罷。宣宗復釋教，行其儀。朱梁開國，大明節百官行香祝壽。石晉天禧中，竇正固奉國忌行香，宰臣跪爐，百官立班，仍飯僧百人，即為規式。國朝至今因之。」按演繁露卷七行香則謂南北朝行香即釋教所謂行道燒香。「行道者，主齋之人親自周行道場之中；燒香者，爇之於爐也」。而宋時之景靈宮國忌行香，「其法：僧道皆集所忌殿廡之下，僧左道右，執事者執香盤中香圓子，隨宰執往僧道立處，人授一圓，齋已收之，不爇也。」】 ，見蔡京以太師、魯國公揭牓，小立其下 【 [小立其下]「小」，商本及文淵閣本作「序」。】 ，深有羡慕之色。親厚者乘間叩之，黼曰：「無他，不謂元長有許大官職！」其人因言：「太宰若能承當一大事，元長官職不難致。」 【 據宋史卷二二徽宗紀四，宣和二年十一月，以王黼為少保、太宰兼門下侍郎。其事當在此以後。】 黼識其意，乃身任伐燕之責，後亦致位太傅、楚國公。且許服紫花袍，增益騶導，幷張青羅蓋，塗金從物，略與親王等，寵遇埒於京 【 [寵遇埒於京]「埒」，原作「將」，據鮑本、商本改。】 【 宋史王黼傳：「是時朝廷已納趙良嗣之計，結女真共圖燕，大臣多不以為可。黼曰：『南北雖通好百年，然自累朝以來，彼之慢我者多矣。兼弱攻昧，武之善經也。今弗取，女真必強，中原故地將不復為我有。』帝雖向其言，然以兵屬（童）貫，命以保民觀釁為上策。黼復折簡通誠於貫曰：『太師若北行，願盡死力。』時帝方以睦寇故悔其事，及黼一言，遂復治兵。」按清波別志卷上密室語載童貫、王黼勸徽宗伐燕事甚詳，可參。又按伐燕在宣和四年至五年，許服紫花袍等事亦見宋史本傳。】 。及夫事變，適開封尹聶山有宿怨，遣武吏追躡，戕於雍丘輔固村 【 [雍丘輔固村]「輔」，鮑本、商本均作「黼」。】 ，民家取其首以獻，以遇盜聞。議者惜不與童貫輩明正典刑，顧乃回枉如此 【 據揮麈錄餘話卷二：「政和初，聶賁遠山為相州郡博士，王將明甫為決曹掾。王、聶同年生也，始甚歡，而聶於樂籍中有所屬意，王亦昵之，每戒不令前。聶恨之，因而遂成仇怨。其後甫改名黼，為相；聶後以蔡京稱其剛方有立，薦之，改名昌，擢侍從。黼大用事，貶聶散官，安置衡州，益銜黼矣。靖康時事大變，召登政府，黼之誅死，聶有力焉。而聶亦以是歲出使，至絳州，被害。」按聶昌傳見宋史卷三五二。清波別志卷下王黼擁帳云：「後事變，（黼）行至輔固村（按會編靖康中帙卷六引靖康遺錄作「負固村」，謂「百姓謂之『負國村』云」。），於道旁店少憩。食油餅次，有一舊親近使臣自京城來參，因說時事，語未竟，開封府吏踵至，出御筆，即戕之，身首異處。」按：據宋史王黼傳及要錄卷一，殺黼實出欽宗意。故即令黼與昌未嘗構怨，亦必死無疑也。觀蔡攸等人之誅可知。】 。同時蔡攸、翛亦賜死 【 [蔡攸]字居安，京長子。崇寧初賜進士出身。歷進少師，封英國公，領樞密院。與京權勢日相軋，父子各立門戶，遂為仇敵。靖康初責永州安置，連徙潯、雷。後詔置萬安軍，尋遣使者隨所至誅之。傳見宋史卷四七二。[蔡翛]攸弟。初以恩澤為親衛郎、祕書丞。宣和中，拜禮部尚書。攸忌之，假徽宗旨請翛守鎮江。流言徽宗將於鎮江復辟，乃責翛昭信軍節度副使。後被誅。傳見宋史卷四七二。】 。翛聞命曰：「誤國如此，死有餘辜，又何憾焉。」乃飲藥。而攸猶與不能決，左右授以繩，攸乃自縊而死。或以靖康刑戮為疑，識者云：「祖宗特不誅大臣爾，若首禍賊黨，罪惡顯著，在天之靈當亦不赦也。」
○3右府太尉
五十年前，有通右府 【 [右府]按即西府，樞密院別稱，古人以西為右也。或據宋呂祖謙宋文鑑卷八一陳繹新修西府記「熙寧三年，詔營兩府於掖城之南，其任樞密使者為西府」語，謂樞密第在宰相第之西，故名。然宋張方平樂全集卷三七忠憲韓公（億）神道碑已稱樞密院為西府矣，而億薨於慶曆四年，其時兩第猶未建。而治事之所，中書在朝堂西，樞密院在中書北，元豐改制，始移樞密院於中書西也（見宋會要輯稿職官一之一七、宋潘自牧記纂淵海卷二六職官部一）。稱西府當別有據。宋文彥博文潞公文集卷二一論臺官言西府事乃文於熙寧五年為樞密使時所作，謂己與樞密副使等以臺官劾樞密院事，「便歸西府杜門待罪」，又稱「待罪府第」，「居家待罪，不敢入院」。以是觀之，渾言之則西府兼指樞密院與樞密第，文奏議之題是也；析言之則僅指樞密第，文奏議之文是也。】 書，稱「樞密太尉」，蓋舊制：文臣為樞密使，皆帶檢校太尉 【 宋宋敏求春明退朝錄卷上云：「文臣為樞密使，皆帶檢校太尉、太傅兼本官。」周煇蓋採敏求之說而又未錄其全耳。然此說誤也：自宋初即有文臣充樞密使而不帶檢校官者，詳舊聞證誤卷一。】 。東坡賀文潞公正位兵府書亦有「太尉」之稱 【 見東坡前集卷二七賀文太尉啟，啟中稱文彥博為「留守太尉丈丈」。然詳其文意，實元豐三年彥博拜太尉復判河南時所撰，非治平二年彥博除樞密使時作也。[文潞公]文彥博，字寬夫，汾州介休人。第進士。仁宗朝，累官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久之，出判河南府，封潞國公。英宗朝，入為樞密使。神宗元豐三年，拜太尉，復判河南。請老，以太師致仕。哲宗元祐初，起為平章軍國重事。卒謚忠烈。傳見宋史卷三一三。按彥博除樞密使前已為檢校太師，除後亦未加檢校太尉。】 。官稱隨時改易，不可一概論。元豐前，樞密院奏薦子弟，皆補班行 【 揮麈錄前錄卷二云：「舊制：樞密使、知樞密院奏薦子弟，皆補班行。故富鄭公之子紹京、文潞公之子貽慶皆為閤門祗候。元豐後方授文資。」】 。
○4凉傘
京城士庶，舊通用青凉傘，大中祥符五年，唯許親王用之，餘並禁止。六年，始許中書、樞密院依舊用繖出入 【 宋史卷一五○輿服志二云：「繖，人臣通用，以青絹為之。宋初，京城內獨親王得用。太宗太平興國中，宰相、樞密使始用之。其後，近臣及內命婦出入皆用。真宗大中祥符五年，詔除宗室外，其餘悉禁。明年，復許中書、樞密院用焉。京城外，則庶官通用。」】 。近時臣寮建議士庶用皁繖者，不聞施行。政和間，亦詔非品官之家，不許乘暖轎 【 宋史卷一五三輿服志五云：政和七年，臣僚上言，謂法禁民庶之家不得乘轎，今京城內暖轎，非命官至富民，娼優、下賤，遂以為常。僭禮犯分，禁亦不可以緩。於是詔非品官不得乘暖轎。】 。武臣任主兵差遣、緣邊安撫官走馬承受，並不得乘轎，亦紹聖之制。
○5修書謬無賞
蒲宗孟左丞，因奏書請官屬賞，神宗曰：「所修書謬，無賞。」宗孟又引例，儀鸞司等當賜帛。上以小故未答，右丞王安禮進曰：「修書謬，儀鸞司恐不預。」上為之笑，賜帛乃得請 【 事亦見長編卷三三八。[蒲宗孟]字傳正，閬州新井人，皇祐五年進士。神宗朝，擢翰林學士，拜尚書左丞。罷知亳、杭、鄆三州，徙河中，卒。傳見宋史卷三二八。[儀鸞司]據宋會要輯稿職官二二之五，儀鸞司掌奉乘輿親祠郊廟、朝會、巡幸、宴饗及內庭供帳之事。[王安禮]字和甫，安石弟。早登第。直舍人院，進翰林學士，知開封府。元豐四年，拜尚書右丞。官終知太原府。傳見宋史卷三二七。】 。率然一言，而當於理。
○6疑獄
諸疑獄當奏而不奏，科罪如法；不當奏輒奏者，勿坐。此法既行，全活多矣。元豐詔大理兼鞠獄事，多上所付。大理卿韓晉卿獨持平覈實，無所觀望，人以不寃。神宗知其材，凡獄難明 【 [凡獄難明]「獄」，商本作「遇」。】 ，及事繫權貴者，悉以委晉卿。天下大辟請讞，執政或以為煩，將劾不應讞者。晉卿曰：「聽斷求生，朝廷之心也。今讞而獲戾，讞不至矣。」議者或引唐覆奏令，欲天下庶獄悉從奏決。晉卿曰：「法在天下而可疑可矜者上請，此祖宗制也 【 [此祖宗制也]「也」，原作「曰」，據鮑本、商本改。】 。今四海萬里，一欲械繫待朝命，恐罪人之死于獄，多于伏辜者。」朝廷皆從之。韓，密州安丘人 【 [韓晉卿]字伯修，安丘人。以明經中第。歷知同州、壽州，有循聲。元祐中，為大理卿，後卒於官。傳見宋史卷四二六。本則所敍具載本傳。[唐覆奏令]唐太宗下制，凡決死刑，宜二日中五覆奏，下諸州三覆奏。其五覆奏，以決前一日、二日覆奏，決日又三覆奏。惟犯惡逆者，一覆奏而已，著之於令。見舊唐書卷五○刑法志。】 。應天下疑獄 【 [應天下疑獄]自此句起至此則末原在下則「乃馬默知登州日建明也」下，今據鮑本、商本移至此。鮑本作夾注，商本不作注，且另作一則。】 ，並具本末，奏取勑裁。此說既行，凡有奏疑，未嘗不免。迨元豐八年，詔：「自今天下州軍，勘到彊盜，情理無可憫、刑名無疑慮，輒敢奏聞者，並令刑部舉駮，重行朝典，不得用例破條。」 【 據宋史卷二○一刑法志三，此詔乃從司馬光所請而下。】 正與前說相反。
○7沙門島罪人
舊制：沙門島黥卒溢額，取一人投於海 【 [沙門島]在登州海中，罪人貸死者配於此。見宋史卷二○一刑法志三。長編卷一八八載嘉祐三年十二月壬寅京東轉運使王舉元之言曰：「登州沙門島每年約收罪人二、三百人，並無衣糧，只在島戶八十餘家傭作，若不逐旋去除，即島戶難為贍養。……如計每年配到三百人，十年約有三千人，內除一分死亡，合有二千人見管；今只及一百八十人，足見其弊。蓋無衣糧，須至逐旋去除，有足傷憫。」可參。】 。殊失朝廷寬貸之意。乞後溢額，選年深至配所不作過者移本州 【 [不作過者移本州]「本」字原脫，據鮑本、商本補。商本「州」下有「牢城以廣好生之德」八字，「馬默」作「馬子約之父馬默」。】 。神宗深然之，著為定制。乃馬默知登州日建明也 【 [馬默]字處厚，單州成武人，第進士。神宗時，知登州。紹聖時，坐附司馬光致仕。傳見宋史卷三四四。此事具載傳中。】 。
○8馬子約陰德 【 此則鮑本在上則之末，作夾注；商本同，惟不作夾注。】
馬子約 【 [馬子約]馬純，字子約。紹興中為江西漕。隆興初，以太中大夫致仕。見揮麈錄後錄卷一一。按：馬純乃馬默之子，宋史馬默傳及揮麈錄言之綦明，而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以下簡稱四庫提要）卷一四二陶朱新錄條謂純乃默之諸孫，誤。】 之父知登州 【 [馬子約之父知登州]商本無自此句至「從之」一段。】 ，乞以流海島溢額之卒移本州牢城，以廣好生之德。從之。馬夢有告之者 【 [馬夢有告之者]「馬」上，商本有「後」字。】 ：「爾本無子，且無壽，上帝以爾請貸罪人，賜一子，且益壽」云 【 宋王鞏甲申雜記云：「馬方坐堂上，忽昏困如夢寐中，見一人乘空來，如世間所畫符使也。左右挾一男一女，至馬前大呼曰：『我自東嶽來，聖帝有命，奉天符：馬默本無嗣，以移沙門島罪人事，上帝特命賜男女各一人。』遂置二童，乘黃雲而去。馬驚起，與左右卒隸見黃雲東去。後生男女二人。馬親語余如此。」揮麈錄後錄卷一一則云：「夢天錫一子，當壽八十，仕至諫議大夫。」】 。
○9扁牓
舊立扁牓，必系以亭堂齋閤之名 【 [亭堂齋閤之名]「堂」，鮑本作「臺」；「齋」，原作「齊」，據鮑本、商本及文淵閣本改。】 ，今或略去。嘗見黃岡所刻東坡墨蹟，一帖云：「新居在大江上，風雲百變，足娛老人。有一書齋名『思無邪齋』。」 【 按：此帖乃與毛澤民推官書，見東坡續集卷一一。惟集中「思無邪」下無「齋」字，與煇所見不同，當係後人所刪。[思無邪齋]東坡後集卷一九有思無邪齋銘、續集卷一○有思無邪齋贊。永樂大典卷二五三六思無邪齋條引惠州府圖經志云：「歸善縣北白鶴峯，蘇公東坡於德有鄰堂之西建齋，扁曰『思無邪』。」宋王象之輿地紀勝卷九九廣南東路惠州古跡所載略同。】 若欲省文，去下一「齋」字，何不可者。蓋亦隨時所尚爾 【 二老堂雜志卷四亭堂單用二字云：「凡亭堂臺榭，牌額單用所立之名而不書『亭』、『堂』之類，始於湖上僧舍。中官流入禁中，往往傚之。今無間賢愚例從之矣。設若一字為名，『怡亭』、『快閣』之類，又當如何也？」宋魏了翁鶴山先生大全集卷三四答袁衢州書云：「委作『靜壽』字，更當增一『堂』字方為穩實。蓋去『堂』字特數十年間事耳。」可見書扁而省『亭』、『堂』、『齋』、『閣』字樣，始於南宋，北宋不爾也。】 。
○10紹興置衫帽
自昔人士皆著帽，後取便於戎服。紹興丙子，魏敏肅道弼 【 [魏敏肅道弼]魏良臣，字道弼，溧水人。與秦檜有鄉曲共學之舊，引登禁路，為吏部侍郎。忤檜，出守池州。檜死，除參知政事。學術空疏，舉措多輕脫，不三月，罷為資政殿學士，知紹興府。未幾，提舉洞霄宮。起知宣州，徙潭州、洪州，卒。謚敏肅。以上據周文忠公全集卷一六三親征錄、揮麈錄後錄卷一一及宋史卷三一高宗紀八。元張鉉至正金陵新志卷一三下魏良臣傳及近人陳作霖金陵通傳卷六魏良臣傳過於溢美，不足信也。】 貳大政，一日造朝，預備衫帽，朝退，服以入堂，蓋已得請矣。一時驟更衣制，力或未辦，乃權宜以凉衫為禮，習以為常 【 朝野雜記甲集卷五紫衫：「自軍興，士大夫始衣紫窄衫，上下如一。紹興九年八月甲子，詔公卿長吏毋得以戎服臨民，復用冠帶。然迄不行。秦會之死，魏道弼秉政，復舉行之。論者以為擾，士人貧者尤患苦之。未幾，道弼為臺諫所攻，遂罷。攻章中數事，此其一也。於是紫衫既廢，士大夫皆服涼衫。」[涼衫]據宋史卷一五三輿服志五，其制如紫衫，亦曰白衫。又據夢溪筆談卷二及宋葉寘愛日齋叢鈔卷五，涼衫，以褐紬為之，以代毳袍，色黲。】 。乾道間，王日嚴內相申請，謂環一堂而圍座，色皆淺素，極可憎，乞仍存紫衫 【 [王日嚴]王曮，字日嚴，廣陵人。博學宏詞科進士出身。紹興中，為禮部員外郎。乾道元年，為權禮部侍郎兼直學士院。二年，兼東宮詹事。八年，為翰林學士承旨兼實錄院修撰。九年，除端明殿學士、在外宮觀。見宋陳騤南宋館閣錄卷八、宋何異宋中興學士院題名、宋中興東宮官寮題名。按：此言申請存紫衫者為王曮，宋史輿服志五同。而朝野雜記謂為李獻之，宋羅大經鶴林玉露乙編卷一紫窄衫同。不知孰是。】 。至今四十年不改。前此，仕族子弟未受官者皆衣白，今非跨馬及弔慰不敢用。
○11涼衫
士大夫於馬上披凉衫，婦女步通衢，以方幅紫羅障蔽半身，俗謂之「蓋頭」，蓋唐帷帽 【 [帷帽]新唐書卷二四車服志：「初，婦人施羃■〈罒上離下〉以蔽身，永徽中，始用帷冒，施裙及頸，坐檐以代乃無復乘車。……武后時，帷冒益盛，中宗後乃無復羃■〈罒上離下〉矣。」】 之制也。籠餅、蒸餅 【 [籠餅]唐人呼饅頭為籠餅，見宋張師正倦遊雜錄（商務本說郛卷一四）。[蒸餅]籠蒸而食者，呼為蒸餅，或避仁宗嫌名呼為炊餅。見青箱雜記卷二、宋黃朝英靖康緗素雜記卷二。】 之屬，食必去皮，皆為北地風埃設。舊見說汴都細車，前列數人持水罐子，旋洒路過車，以免埃■〈土曷〉蓬勃 【 按此條亦見清波別志卷中風埃，自「舊見說」至此則末，別志作「凡貴游出，令一二十人持鍍金水罐子前導，旋灑路過車，都人名曰『水路』。江南街衢，皆砌以磚，初無蓬勃，非北地比」。宋孟元老東京夢華錄卷四公主出降云：「『水路』，凡親王、公主出則有之：皆係街道司兵級數十人，各執掃具、鍍金銀水桶，前導灑之，名曰『水路』。」按宋史卷一五三輿服志五載景祐三年詔，有「民間毋得乘檐子，及以銀骨朵、水罐引喝隨行」之禁。又師友談記載蘇序以子渙登朝，得封誥並外纓、公服、笏、交椅、水罐子、衣版等物。據宋蘇轍欒城集卷二五伯父墓表，時序授大理評事。可見水罐非親王、公主所專用，官吏亦得而用之也。又事物紀原卷八水罐謂水罐之制起於晉惠帝，而未及其用途，當緣其制為時人所熟知，不煩贅述也。】 。江南堦衢皆甃以磚 【 [江南堦衢皆甃以磚]「堦」，當作「街」。此則清波別志卷中重出，題曰風埃，文字有所不同，其中「堦衢」正作「街衢」。】 ，與北方不侔 【 按：宋、元時南方街衢甃磚事，文獻足徵：如宋范成大驂鸞錄云：「自婺至衢，皆磚街，無復泥塗之憂。」朝野雜記甲集卷三百官肩輿蓋云：「故事：百官出入皆乘馬。建炎初，上以維揚磚滑，謂大臣曰：君臣一體，朕不忍使羣臣奔走危地，可特許乘轎。」馬可波羅行紀一五一章蠻子國都行在城云：「城中街道皆以石鋪地，蠻子地域之一切道路皆然，由是通行甚易，任往何處，不致沾泥。蠻子地域多泥濘，設若道路不以石鋪地，則步騎皆難跋涉，蓋其地低而平，雨時頗多陷坑也。」（據馮承鈞譯本，中華書局一九五四年十月版）今時考古亦有發現：杭州市鼓樓左近，以埋設管道掘地，於地下一二米深處見南宋古道一條，寬二米，以磚豎鋪，兩側各有排水溝，寬二十餘釐米，構築精細。旋復填沒，識者惜之（見一九八六年八月三日文匯報張煦棠臨安古道「曇花一現」文）。】 。
○12表章用字
客有言表章所用字，有合回互處。若「危」、「亂」、「傾」、「覆」之類；通朝士書，如「罪出」「憂去」，甚至以「申謝」為「叙謝」 【 按：宋時此類避忌甚多：萍洲可談卷一云：「禁中應奉者多避語忌。大觀中，主文柄者專務奉上。於是程文有疑似之禁，雖無明文，犯必黜落，舉子靡然成風。如『大哉堯之為君』、『君哉舜也』，皆以與『災』字同音，並不用。『反者道之動』，易『反』為『復』；『九變而賞罰可信』，易『變』為『更』。此類不一。能文者執筆不敢下；憸夫善逢迎，往往在高第。」宋張孝祥于湖居士文集卷一五諱說云：「今凡『支』、『申』之屬，音之近者皆諱之，『支使』謂之『察推』，『收支』謂之『收給』，『狀申』謂之『狀呈』，『申時』謂之『衙時』。果然也，豈不甚可笑也。」按：諱「申」字不知何故，宋莊綽雞肋編卷中及周密齊東野語卷四避諱載宣和中徐申自諱其名，而他人固不諱此字，未知南宋時何以流俗舉皆諱之也。】 。初以為過，及見元祐一小說，言蘇明允作權書，陽歐公大奇之，為改書中所用「崩」、「亂」十餘字，奏于朝 【 見宋劉延世孫公談圃卷上。又宋項安世項氏家說卷八云：「歌者多因諱避，輒改古詞本文。後來者不知其由，因以疵議前作者多矣。如蘇詞『亂石崩空』，因諱『崩』字，改為『穿空』。」】 。哲宗嘗書鄭谷雪詩於扇，「亂飄僧舍茶煙濕」，改「亂飄」為「輕飄」 【 見晁氏客語。唐鄭谷詩題為雪中偶題，見鄭守愚文集卷一。按：鄭谷詩北宋時以其易曉，人家多以教小兒（見歐陽修六一詩話及宋祖無擇洛陽九老祖龍學文集卷九鄭都官墓表），雪中偶題尤膾炙人口（見蘇軾東坡志林卷三記張憨子、周紫芝竹坡詩話），帝王猶且書此，亦可見其詩之一時傳諷矣。】 。
○13諸公前身
房次律為永禪師 【 [房次律]房琯，字次律，河南人。以門蔭補弘文生。開元中，授祕書省校書郎。累官憲部侍郎。玄宗幸蜀，琯獨馳赴行在，拜文部尚書、同平章事。肅宗立，自請討賊，大敗而還。尋坐事罷相。復起，終刑部尚書。傳見新唐書卷一三九。房琯開元中宰盧氏，與邢和璞閑步同遊，遇一廢佛堂。邢以杖叩地，令侍者掘，得一缾，缾中皆婁師德與永公書。房遂悟永公即己前身。見唐鄭處誨明皇雜錄卷上。】 ，白樂天海中山 【 [海中山]唐會昌元年，有商客遭風飄至海中一大山，乃蓬萊也。有一院扃鎖甚嚴，人告之曰：「此是白樂天院，樂天在中國未來耳。」白聞此事，為詩二首以記其事。詳見太平廣記卷四八白樂天（引唐盧肇逸史）及白氏長慶集卷六九客有說、答客說二詩。】 ；本朝陳文惠南庵 【 [陳文惠]陳堯佐，字希元。第進士。歷魏縣、中牟尉，累官參知政事、同平章事。以太子太師致仕。卒謚文惠。傳見宋史卷二八四。曲洧舊聞卷三云，堯佐作轉運使時，遊南庵，行不數里，恍如平生所嘗經歷者。既止庵，即默識其宴坐寢息故處。考南庵修行示寂之日，即堯佐懸弧之旦，始悟前身是南庵修行僧。】 ，歐陽公神清洞 【 [神清洞]宋劉斧青瑣高議前集卷八歐陽參政云，歐陽修為西洛留守推官時，與梅堯臣同遊嵩山，修望西峯巨崖之巔有丹書四字云「神清之洞」，而堯臣無所見。告老後，為詩曰：「四字丹書萬仞崖，神清之洞鎖樓臺。烟霞極目無人到，猿鶴今應待我來。」吟詩後數日，公薨。按此實附會之說。據歐陽文忠公全集附錄卷五謝絳遊嵩山寄梅殿丞書，「神清之洞」四字，乃謝絳、歐陽修、楊子聰、尹洙、王復五人遊嵩山時目所共覩，諸人疑古苔蘚自成文，初非修一人所獨見。且其時梅堯臣實未預此遊也。】 ，韓魏公紫府真人 【 [紫府真人]見本書卷七殺黿則。】 ，富韓公崑崙真人 【 [崑崙真人]青瑣高議前集卷二羣玉峯仙籍云，進士牛益夢遊羣玉宮，遇故人吴臻，告益云，富弼為崑臺真人，壽九十三歲方還崑府。按宋史富弼傳，弼薨年八十，非九十三。】 ，蘇東坡戒和尚 【 [戒和尚]宋釋惠洪冷齋夜話卷七云，蘇轍謫高安時，與僧雲庵及聰禪師時相過從，二僧同夢與轍同迓五祖戒禪師。良久，蘇軾至，二僧追繹所夢，軾亦自言幼嘗夢其身是僧，且其母孕時夢一僧來託宿，其狀與雲庵所見戒和尚同。其時距戒終五十年，而軾年四十九，適相符云。】 ，王平甫靈芝宮 【 [王平甫]王安國，字平甫，安石弟，撫州臨川人。熙寧初及第，除西京國子教授。繼授崇文院校書，改祕閣校理。後坐事奪官，卒。傳見宋史卷三二七。[靈芝宮]王安國熙寧六年冬宿崇文院，夢至海上，見宮殿甚盛，其中樂作，題其宮曰「靈芝宮」。欲往，有人止之，曰：「時未至，且令去，他日迎之。」至此夢覺，為詩記之曰：「萬頃波濤木葉飛，笙簫宮殿號靈芝；揮毫不是人間世，長樂鐘來夢醒時。」後病卒，其家以錢卜，問其果否往靈芝宮，卜曰然。太常卿曾阜亦夢王已列仙官。詳見冷齋夜話卷二、宋趙令畤侯鯖錄卷四、宋魏泰東軒筆錄卷六。按此說本出於曾鞏，宋郭祥正青山集卷六靈芝宮詩自注云：「曾子固傳王平父事。」能改齋漫錄卷一八仙家亦有靈芝殿亦載此事，云：「余又觀平甫女名茂者石刻云：曾子固舊有夢記以述其事。然子固之筆，竟無有蓄之者。」宋張淏雲谷雜記卷四遊靈芝宮云：「子固文見於南豐雜識中，蓋吴曾未嘗見此書也。」南豐雜識今佚。】 。近時所傳尤衆，第欲印證今古名輩，皆自仙佛中去來。然其說類得於夢寐渺茫中，恐止可為篇什裝點之助。
○14東坡八賦
東坡在海外，語其子過曰：「我決不為海外人，近日頗覺有還中州氣象。」乃滌硯焚香，寫平生所作八賦，當不脫誤一字以卜之。寫畢，大喜曰：「吾歸無疑矣！」後數日，廉州之命至。八賦墨蹟，初歸梁師成，後入禁中 【 亦見曲洧舊聞卷五，惟其末云：「八賦墨跡始在梁師成家，或云入禁中。」據此，則所謂入禁中乃或者之言，非確然無疑者也。考梁師成自稱蘇軾出子（宋史本傳），素好搜羅軾之翰墨（宋何薳春渚紀聞卷六翰墨之富），師成誅，籍其家，則八賦之入禁中理或有之也。又愛日齋叢鈔卷二謂蘇軾所書以卜者僅松醪一賦。】 。煇在建康，於老尼處得東坡元祐間綾帕子，上所書薄命佳人詩，末兩句全用草聖，筆勢尤超逸 【 [薄命佳人詩]見東坡前集卷四，其末兩句為：「自古佳人多命薄，閉門春盡楊花落。」[草聖]即草書。唐劉禹錫劉賓客文集卷三傷愚溪三首之三云：「草聖數行留斷壁。」是其證也。】 。尼時年八十餘矣。又於呂公經甫少卿家見所書傷春詞 【 [傷春詞]見東坡前集卷一九，乃蘇軾應虞部郎呂文甫之請，弔其妻安氏之文。】 ；虞部文甫，少卿父也。二墨蹟屢經兵火而尚存，誠宜珍祕。呂乃申公 【 [申公]呂公著，字晦叔，壽州人，夷簡子。恩補奉禮郎，登進士第。哲宗元祐初，拜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卒贈太師、申國公，謚正獻。傳見宋史卷三三六。】 之後。
○15重湖詩
紹興辛酉，煇隨侍之鄱陽。至南康揚瀾、左蠡 【 [揚瀾左蠡]嘉慶重修一統志卷三一六南康府一山川彭蠡湖：「即鄱陽湖。……在都昌縣西南者曰揚瀾湖，又北曰左蠡湖。周必大廬山後錄：出石門望，宮亭湖橫出，揚瀾、左里（按即左蠡）左右相對（按此實出周文忠公全集卷一六九泛舟遊山錄三）。」歐陽文忠公全集卷五廬山高贈劉中允渙歸南康詩云：「長江西來走其下，是為揚瀾、左蠡兮，洪濤巨浪日夕相舂撞。」】 ，失舟，老幼僅以身免。小泊沙際，俟易舟。信步至山椒一寺，軒名重湖 【 [重湖]輿地紀勝卷二五江南東路南康軍景物下重湖閣云：「在潯陽門外二里延慶院，對面揚瀾、左蠡。極目湖波，與天相接。」】 。梁間一木牌，老僧指似：「是乃蘇內翰留題。」登榻觀之，即「八月渡重湖，蕭條萬象踈。秋風片帆急，暮靄一山孤。許國心猶在，康時術已虛。岷峨千萬里，投老得歸無」詩也 【 [投老得歸無詩也]「也」，鮑本作「已」，屬下讀，亦通。】 【 按此詩見東坡續集卷二，題作南康望湖亭，字句略有不同：「重湖」作「長湖」，「千萬里」作「家萬里」。】 。欲漫，尚可讀 【 [欲漫尚可讀]「欲」，商本及文淵閣本作「漶」。】 。僧云以所處深險，人跡不到，故留至今。然律詩而用兩韻 【 [兩韻]此就廣韻之同用者而言，實用三韻：湖、孤（均十一模），無（十虞），疎、虛（均九魚）。】 ，叩于能詩者，曰：詩格不一，如李誠之送唐子方亦兩押「山」、「難」字韻，政不必拘也 【 [李誠之]李師中，字誠之，應天府楚丘人。舉進士。神宗朝，歷官天章閣待制、河東都轉運使，知秦州。貶和州團練副使安置。還右司郎中，卒。傳見宋史卷三三二。[唐子方]唐介，字子方，江陵人。擢進士第。為殿中侍御史，劾宰相文彥博，貶春州別駕，改置英州。梅堯臣、李師中皆賦詩激美。神宗朝，拜參知政事。卒贈禮部尚書，謚質肅。傳見宋史卷三一六。宋魏慶之詩人玉屑卷二詩體下進退格引緗素雜記云：「進退韻者，一進一退。……李師中待制一篇，為人傳誦，詩曰：『孤忠自許衆不與，特立敢言人所難。去國一身輕似葉，高名千古重於山。並遊英俊顏何厚，未死姦諛骨已寒。天為吾君扶社稷，肯教夫子不生還！』」按：瀛奎律髓卷四三李誠之送唐介之貶所詩紀昀評云：「一韻、三韻用寒韻，二韻、四韻用刪韻，謂之出入韻，宋人又謂之進退格，又謂之轆轤韻，究非正格。」考李詩實用三韻：難、寒（均二十五寒），山（二十八山），還（二十七刪）；而廣韻、集韻刪、山同用，故謂之兩韻。】 。而坡歧亭詩凡二十六句，而押六韻，或云無此格；韓退之有雜詩一篇，二十六句，押六韻 【 [歧亭詩]見東坡前集卷一四，「歧」作「岐」。實用八韻：汁、濕、急、泣、集（均二十六緝），得（二十五德），鴨（三十二狎），羃（二十三錫），赤（二十二昔），白、客（均二十陌），幘（二十一麥），缺（十六屑）；惟陌、昔、麥三韻廣韻、集韻同用，故謂之六韻。[雜詩]見昌黎先生集卷五，實用七韻：前、顛、年、巔（均一先），纏、圓（均二仙），歡、端（均二十六桓），分（二十文），翻（二十二元），親、麟（均十七真），間（二十八山）；惟先、仙廣韻、集韻同用，故謂之六韻。由此觀之，廣韻、集韻同用者宋人即視為一韻、固不待平水王文郁、劉淵輩之歸併也。南宋婁機班馬字類（據其書樓鑰序，至遲淳熙九年已成書）依韻編次，集韻同用者即併而為一，共得一百零八韻（已併者亦分列集韻韻目，未另作標目），亦其例也。王、劉二人特再事歸併，且另標韻目耳。按：自「坡歧亭詩」以下至此則末，亦見宋方勺泊宅編卷七。至蘇軾用韻之「雜亂無章」，清王鳴盛蛾術編卷七八東坡用韻有論列，可參。】 。
○16小孤祠
煇平生四汎大江，備嘗艱險，共載生死，係於沉浮之間 【 [係於沉浮之間]「沉浮」，鮑本作「浮沈」。】 。每過龍祠 【 [龍祠]祀龍神之祠，宋時各地甚多，詳見宋會要輯稿禮二○之六五至八三。龍神最著者為彭蠡小龍，熙寧間封為順濟王。詳見夢溪筆談卷二○神奇。】 ，薰爐瀝觴唯謹。無屋宇，但植一竿，亦致冥幣於中流。至小孤山謁廟 【 宋陸游渭南文集卷四五入蜀記三：「廟在（小孤）山之西麓，額曰惠濟，神曰安濟夫人。」】 ，見幡脚及花瓶中小青蛇盤結，舉首蜿蜒者甚衆，祝者云神今日在廟歆享而然。歸舟，夜夢入廟如儀，且口占祝文。既覺，但記「浩若川流，儻不葬於魚腹；赫然廟貌，尚可薦於豚蹄」一聯耳。
○17婦女夾拜
男子施敬於婦女，男一拜，婦答兩拜，名曰「夾拜」 【 [夾拜]按即「俠拜」。儀禮士冠禮云：「母拜受，子拜送，母又拜。」鄭玄注云：「婦人於丈夫，雖其子，猶俠拜。」清胡培翬儀禮正義引凌廷堪禮經釋例云：「俠拜者，丈夫拜一次，婦人則拜兩次也。」賓退錄卷八云：「俠者，夾。謂男子一拜，婦人兩拜，夾男子拜。」】 ，古禮也，今則不然。古之男女皆跪，詩曰：「長跪問故夫」 【 宋史卷二四九王溥傳附其子貽孫傳：「太祖嘗問趙普，拜禮何以男子跪而婦人否，普問禮官，不能對。貽孫曰：『古詩云「長跪問故夫」，是婦人亦跪也。唐太后朝婦人始拜而不跪。』普問所出，對云：『大和中，有幽州從事張建章著渤海國記，備言其事。』普大稱賞之。」（按朱子語類卷九一禮八雜儀以此為范質之姪杲對太祖之言）按宋王楙野客叢書卷二三古者拜禮謂：觀北史，周時詔內外命婦拜宗廟及天臺皆俛伏，則知前此婦人已有不跪者矣。愛日齋叢鈔卷一云：「疑跪拜之制，後周始變古，唐初或因之，武后乃復其舊。」然雲谷雜記卷四男女拜禮則引漢劉熙釋名「拜於丈夫為趺，趺然屈折下就地也；於婦人為扶，自相扶持而上下也」，證熙時男女已異拜。又引世說賈充後婦郭氏見前婦李氏，不覺脚自屈，因跪再拜之事，證晉已異於漢。武后時始復漢制，非創於武氏也。[長跪問故夫]句出古詩上山采蘼蕪，見陳徐陵編玉臺新詠卷一。】 。或問婦跪如何，嘗聞海上之國，僧尼婦人皆作男子拜，拜尚不以為異，則跪宜有之。
○18狄武襄像
向在建康，於鄰人狄似處見其五世祖武襄公收儂智高時所帶銅面具及所佩牌，上刻真武像。世言武襄乃真武神也 【 [武襄公]狄青，字漢臣，汾州西河人。善騎射，初為衛士。趙元昊反，以青為延州指使，常為先鋒。臨敵被髮、帶銅面具，賊皆披靡莫敢當。元昊平，累擢彰化軍節度使。皇祐中，廣源州蠻儂智高反，宋師屢敗，以青宣撫荊湖南、北路。青率精兵一晝夜絕崑崙關，智高走大理死。還拜樞密使，出判陳州。卒謚武襄。傳見宋史卷二九○。[真武]本作玄武，北方神名，宋祥符間，避聖祖諱改作真武。後興醴泉觀得龜蛇，道士以為真武現，繪其像為北方之神：被髮黑衣，仗劍蹈龜蛇，從者執黑旗。自後奉祀益嚴，加號鎮天佑聖。見宋趙彥衛雲麓漫鈔卷九。】 。又出使相判陳州告身 【 [又出使相判陳州告身]「又」，鮑本作「及」。】 ，皆五色金花綾紙十七張，暈錦褾袋，犀軸、紫絲網皆備 【 據宋史卷一六三職官志三，官告之制中有色背銷金花綾紙二等，其中一等一十七張，滴粉縷金花中犀軸，色帶。左右僕射、使相、王用之。狄青時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出判陳州，其告身當為此等。】 。後於友人歐陽儁處得其遠祖文忠公自初進擢至贈謚綸告，一無遺者，可謂故物，不愧鄭公之笏 【 [歐陽儁]據清勞格考證，儁為修之玄孫，儒林郎，居鄉郡。見其所著讀書雜識卷一○宋人世系考下廬陵歐陽氏。[鄭公之笏]唐魏徵封鄭國公，其五世孫蟇為起居舍人時，文宗問：「卿家書詔頗有存者乎？」蟇對：「惟故笏在。」詔令上送。見新唐書卷九七魏蟇傳。】 。兩家其能終保存耶？
○19青沙爛
武襄赴陳州，不懌，語所親曰：「青此行必死。」問其然，曰：「陳州出一梨子，號『青沙爛』，今去本州，青必爛死。」一時雖笑之，未幾果卒 【 宋史狄青傳：「青在樞密四年，每出，士卒輒指目以相矜誇。又言者以青家狗生角，且數有光怪，請出青於外以保全之，不報。嘉祐中，京師大水，青避水徙家相國寺，行止殿上，人情頗疑，乃罷青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出判陳州。明年，疽發髭，卒。」[青沙爛]果熟過度，其肉鬆散成細粒者，宋人謂之「沙爛」。宋陳郁藏一話腴甲集卷上云：「木實之蠹者必不沙爛，沙爛者必不蠹，……蓋既沙爛則不能蘊畜而生蟲，獨不見瓜至甘而不蠹者以其沙也？」此梨殆以其色青而沙爛故名之歟？按宋闕名西湖老人繁勝錄叙食店所售水果中正有「青沙爛」。】 。初實戲談，適會其死耳。似云初無此說，好事者為之。或云當時狄為都人指目，故為是無稽之言以為笑端。判陳州，竟因疑似。熙寧改元，青子諮入對，上問青征南有遺書否，乃上平蠻記及歸仁鋪戰陣二圖。上乃自為文，遣使即其第祭之 【 [遣使即其第祭之]「第」，原作「弟」，據鮑本、商本改。】 。其文具載實錄 【 朝野雜記乙集卷一一親筆與御筆內批不同：「至於御製文字，亦或命近臣視草焉。若神宗祭狄青文，中丞滕達道所作也。」自注：「實錄誤以為親製。」按祭狄青文見能改齋漫錄卷一四神宗御製祭狄青文及清陸耀遹金石續編卷一五。[諮]青次子（宋余靖武溪集卷一九宋故狄令公墓銘序謂為長男，誤；今從宋王珪華陽集卷三五狄武襄公青神道碑），歷東頭供奉官、閤門祗候、西染院副使兼閤門通事舍人。神宗熙寧十年，以東上閤門使同提舉教習馬軍。元豐二年，為提舉教習開封府界大保長。六年，為嘉州團練使。哲宗元祐元年，坐事與外任宮觀差遣，尋降授四方館使。三年，為永興軍路鈐轄，旋復引進使。從所乞提舉崇福宮。見長編卷一七四、二八四、三○一、三三四、三七二、三七五、四一一、四一二、四一四。】 。
○20書畫
信安孟王仁仲 【 [信安孟王仁仲]孟忠厚，字仁仲，隆祐太后兄。宣和中，官至將作少監。高宗即位，授徽猷閣待制。后崩，為鎮潼軍節度使。及后大祥，封信安郡王。後判建康，又改判紹興府。卒贈太保。傳見宋史卷四六五。】 ，酷嗜法書名畫，且能別真贗。帥建康日，知先人素從後湖蘇養直徵君游，託移書求仇池故硯 【 考孟忠厚帥建康在紹興十三年正月至十四年二月，見景定建康志卷一四建康表一○。[先人]按：作者父名周邦，字德友。官右迪功郎、江東轉運司幹辦公事。著政和大理入貢錄一卷。見近人余嘉錫四庫提要辨證卷一八清波雜志。[蘇養直]蘇庠，字養直，號後湖病民，丹陽人，少能詩。徐俯薦其賢，上特召之，固辭；又命守臣以禮津遣，辭疾不至。傳見宋史卷四五九及宋劉宰京口耆舊傳卷四。至邦與庠之交往，明趙琦美趙氏鐵網珊瑚卷四蘇後湖詩札帖錄德友近在咫尺，乃不相過，因成小詩上呈及德友求薝蔔花栽，戲作小詩代簡二詩，建安徐詡跋云：「後湖蘇公隱丹徒，五召不起。……周公德友親主縣簿，願從之遊。文書往來，委曲如瑣。求之古人，未見一二也。』」[仇池故硯]近人丁傳靖宋人軼事彙編卷一三引本書此條，下注云：「仇池故硯，似是東坡故物。養直為東坡同族，養直父堅與東坡稔，或知故物在其家，從而求之耶？」】 。蘇答云：「抄掠之餘，所存百骸九竅耳。平生長物，豈復一毫，况仇池之尤物乎？公殆索我於昔之隱几者也。」 【 [隱几]莊子雜篇徐無鬼云：「南伯子綦隱几而坐，仰天而噓。顏成子入見曰：『夫子物之尤也，形固可使若槁骸，心固可使若死灰乎？』曰：『吾嘗居山穴之中矣。當是時也，田禾一覩我，而齊國之衆三賀之。我必先之，彼故知之；我必賣之，彼故鬻之。若我而不有之，彼惡得而知之？若我而不賣之，彼惡得而鬻之？嗟乎，我悲人之自喪者，吾又悲夫悲人者，吾又悲夫悲人之悲者。其後而日遠矣。』」蘇庠蓋引莊子語以婉拒之也。】 孟見之，笑曰：「只是不肯見畀爾。」後數年，黃山谷甥洪仲本 【 [洪仲本]洪枿，字仲本，黃庭堅外甥洪芻之子（本條言黃山谷甥，誤），徐俯之婿。能詩。歷官九江、三吴，嘗為侯官令，知永州。見宋張元幹蘆川歸來集卷八代洪仲本上徐漕書、宋王明清玉照新志卷四。】 ，託先人以一畫致于孟，乃枯枿上一鷹，實山房李公擇尚書 【 [山房李公擇尚書]李常，字公擇，南康建昌人。少讀書廬山白石僧舍。既擢第，留所抄書九千卷，名舍曰李氏山房。哲宗朝，為戶部尚書，徙兵部尚書，辭不拜，出知鄧州。徙成都，道卒。傳見宋史卷三四四。】 故物，補破處，龍眠 【 [龍眠]李公麟，字伯時，號龍眠，舒州人。第進士。官至御史檢法。好古博學，雅善畫。傳見宋史卷四四四。】 筆題作鍾隱。米元章畫史云李後主號鍾山隱居 【 [米元章]米芾，字元章，吴人。以母侍宣仁后藩邸舊恩，補浛光尉。歷知雍丘縣、漣水軍，為太常博士，知無為軍。召為書畫博士，擢禮部員外郎，出知淮陽軍。芾為文奇險，特妙於書畫，且精於鑒裁，為世所稱。傳見宋史卷四四四。其所著畫史唐畫（五代、國朝附）云：「錦峯白蓮居士，又稱鍾峯隱居，又稱鍾峯隱者，皆李重光畫自題號，意是鍾山隱居耳。每自畫必題曰鍾隱筆。」】 ，疑後主筆也。而名畫錄自有鍾隱，南唐人，未知孰是 【 [鍾隱]字晦叔，天台人。工畫鷙禽竹木，師郭乾暉，深得其旨。詳宋劉道醇五代名畫補遺。宋闕名宣和畫譜卷一六花鳥云：「隱居江南，所畫多為偽唐李煜所有，煜皆題印以祕之。近時有米芾論畫，言鍾隱者蓋南唐李氏道號，為鍾山之隱者耳，固非鍾隱也。因以辨之。」】 。或謂古畫必有對，後聞併歸于孟氏。鍾隱，天台人，隱於鍾山，遂為姓名。李方叔為趙德麟品德隅齋畫，備書其藝之妙 【 [李方叔]李廌，字方叔，華州人。善文，以布衣卒。傳見宋史卷四四四。[趙德麟]趙令畤，字德麟，燕懿王玄孫。襲封安定郡王，官至寧遠軍承宣使，同知行在大宗正事。傳見宋史卷二四四。[德隅齋]亦作「德隅堂」。直齋書錄解題卷一四雜藝類著錄李廌德隅堂畫品一卷，云：「趙令畤官襄陽，行橐中諸畫，方叔皆為評品之，元符元年也。」按其品鍾隱畫見德隅堂畫品棘鷂柘條銅嘴。】 。
○21[韓魏公遇刺] 【 此則原目為優伶，與文意不合，今為重擬。】
韓魏公領四路招討，駐延安。忽夜有攜匕首至臥內者，乃夏人所遣也。公語之：「汝取我首去。」其人曰：「不忍，得諫議金帶足矣。」明日，公不治此事。俄有守陴者以元帶來納，留之。或曰：「初不治此事為得體，卒受其帶，則墮姦人計中矣。」公嘆非所及 【 按：麈史卷中度量亦載此事，謂為范純仁所述，且謂言不治此事為得體者為范純祐，其意以為「行之則沮國威」也。】 。元豐間，亦有守邊者一夕失城門鎖，亦不究治，但亟令易而大之。繼有得元鎖來歸者，乃曰：「初不失也。」使持往合關鍵，蹉跌不相入。較以納帶，似得之 【 按：宋葉夢得石林燕語卷一○謂此乃劉舜卿知雄州時事，而宋史卷三四九劉舜卿傳謂乃劉知代州時事。】 。豈大賢千慮，未免一失乎？延安刺客 【 [延安刺客]按自此句至此則末鮑本作夾注。】 ，乃張元 【 [張元]華州人，舉進士不第，逃詣趙元昊，導為邊患。見容齋隨筆三筆卷一一記張元事。清周春遼詩話卷下張元云：「案傳奇元字雷復，未知有本否？」】 所遣。元本華陰布衣，使氣自負，嘗再以詩干魏公，公不納，遂投西夏而用事。迨王師失律于好水川 【 慶曆元年二月，趙元昊寇渭州，環慶路馬步軍副總管任福敗於好水川，福及將佐軍士死者六千餘人。詳宋史卷三二五任福傳及卷四八五外國傳一。】 ，元題詩于界上僧寺云：「夏竦何曾聳，韓琦未是奇。滿川龍虎轝，猶自說兵機！」其不遜如此 【 按：宋王鞏聞見近錄亦云：「及元昊叛，露布有『朕欲親臨渭水，直據長安』之語，元所作也。後鄜延被圍，元實在兵中，於城外寺中題曰：『太師、尚書令兼中書令張元從大駕至此。』其跋扈如此。】 。熊子復著九朝通略 【 [熊子復]熊克，字子復，建陽人。紹興中第進士。官至起居郎兼直學士院。傳見宋史卷四四五。宋史卷二○三藝文志二史類編年類著錄熊克九朝通略一百六十八卷。[七]按：長編卷一二六亦載此事，云：「初，華州進士張源逃入賊界，言者請因而懷撫以反間之。（康定元年春正月）戊申，賜其家米十石、錢二十千文。」又宋阮閱詩話總龜前集卷一引范內翰東齋錄亦作「張源」（今本東齋記事無此條）。】 ，於康定元年書：「華州進士張源逃入元昊界，詔賜其家錢米以反間之。」却用此「源」字 【 按：長編卷一二六亦載却此事，云：「初，華州進士張源逃入賊界，言者請因而懷撫以反間之。（康定元年春正月）戊申，賜其家米十石、錢二十千文。」又宋阮閱詩話總龜前集卷一引范內翰東齋錄亦作「張源」（今本東齋記事無此條）。】 。
○22神御殿
嘉祐中，修睦親宅神御殿，歐陽文忠公言：「祖宗廟貌，非人臣私家所宜有。」罷之 【 [睦親宅]仁宗景祐二年，以諸王邸散居都城，過從有禁，非朝謁從祠不得會見，詔建舍，合十位聚居，賜名睦親宅。見長編本末卷三五仁宗置睦親宅。[神御殿]古原廟也，以奉安先朝之御容。見宋史卷一○九禮志一二神御殿，歐陽修所言亦見是篇。又宋劉攽彭城集卷三五劉公行狀云，仁宗至和元年，「時睦親宅方築神御殿，天寒休役。公（按指劉敞）建言：『禮，諸侯不得祖天子，公廟不可設於私家，所以明一統也。今神御若於禮為可，則不宜以人勞輟作；若不中禮，則遂止之，何權罷也？』廟事遂寢。」】 。宣和間，朱勔在蘇州，即私室建神御殿，奉御容其中，監司、郡邑吏，每朔望皆拜庭下 【 宋范成大吴郡志卷五○雜志云：「（朱勔）又畫徽廟御容，立御容殿於家，監司、郡守就朝朔望日。」玉照新志卷三引胡舜申乙巳泗州錄同。然據宋史卷四七○朱勔傳及宣和遺事前集，勔所建為神霄殿，奉青華帝君像。青華帝君，上帝之子，神霄玉清王之弟，主東方。見宋史卷四六二林靈素傳。】 。熙寧間，宗室魯王等亦建神御于本宮。議臣謂：「諸侯不得祖天子，公廟不設於私家。今宗室有祖宗神御，非所以明尊卑、崇正統也，宜一切廢罷。」從之 【 [魯王]趙元份，太宗子，累封冀王、越王、雍王，薨贈鄆王。治平中，追封魯王。徽宗時，改為商王。傳見宋史卷二四五。按：熙寧間魯王早已不在人間，以「熙寧間」三字冠於「宗室魯王」前，誤。實則魯王等生前已於本宮建神御，沿至熙寧間未去耳。熙寧四年七月，知大宗正丞事李德芻議廢罷宗室設神御。見長編卷二二五及宋史禮志一二神御殿。】 。近屬王宮，尚有法禁；小臣私室，豈應得為！
○23蔡京東明讖
徽宗召天下道術之士，海陵徐神翁 【 [徐神翁]徐守信，海陵人。初為海陵天慶觀傭工，後自謂得道，人有詢禍福者，輒書字以付。徽宗召至都下，以賓禮接之。卒賜太中大夫。傳見宋史翼卷三七。】 亦至。神翁好寫字與人，多驗。蔡京得「東明」二字，皆謂東明乃向日之方，可卜富貴未艾。後京貶死潭州城南五里外東明寺 【 事亦載宋王禹錫海陵三仙傳及宋史翼徐守信傳。惟宋錢愐錢氏私誌謂「東明」二字乃蔡京帥成都時所遇毛女奇京書所言。至若京之死所，梁谿漫志卷一○蜀僧東明寺題詩云：「蔡元長南遷，道出長沙，卒於南城五里東明寺，遂草殯於寺之觀音殿後。」與本書合。然揮麈錄餘話卷二則謂京死於潭州昌明寺，舊聞證誤卷四駁之曰：「按實錄，蔡京死於崇教寺。」會編靖康中帙卷二四亦云，京「在崇教寺因患身故，州司以京於崇教寺殯攢。」據此，則「東明」之讖固小說家言，不足徵也。】 ，比之六賊 【 [六賦]陳東稱蔡京、梁師成、李彥、朱勔、王黼、童貫為「六賊」，見宋陳東陳修撰集卷一登聞檢院上欽宗書。】 ，獨免誅戮。或謂以其當軸時，建居養、安濟、漏澤 【 [居養安濟漏澤]宋史卷一七八食貨志上六振恤云：「崇寧初，蔡京當國，置居養院、安濟坊。……三年，又置漏澤園。」同書卷一九徽宗紀一云：崇寧元年八月辛未，置安濟坊養民之貧病者，仍令諸郡縣並置。九月戊子，京師置居養院以處鰥寡孤獨，仍以戶絕財產給養。三年二月丁未，置漏澤園。宋施宿等嘉泰會稽志卷一三漏澤園云：「崇寧三年二月，有詔收葬枯骨，凡寺觀旅櫬二十年無親屬，及死人之不知姓名，及乞丐或遺骸暴露者，令州縣命僧主之，擇高原不毛之土收葬，名漏澤園。同時又有居養院以惠養鰥寡孤獨，安濟坊以濟疾病。」事詳宋會要輯稿食貨六八之一二九至六八之一三七。按：宋徐度卻掃編卷下謂漏澤園之法起元豐間，其時度之外祖陳向為開封府界使者，行部宿陳留，見積骸之多，即具以聞，請斥官地數頃以葬之，即日報可（事又見曲洧舊聞卷九、長編卷二九七、宋會要輯稿食貨六八之一二八）然此僅開封府界一時一地之事耳，讀宋史食貨志上六振恤所引神宗詔可知，固未嘗鑄為定制、行之通國也。清顧炎武日知錄卷一五火葬云：「漏澤園之設起於蔡京，不可以其人而廢其法。」清趙翼陔餘叢考卷二七養濟院育嬰堂養塚地駁之，謂月令已有「掩骼埋胔」，並引後漢書桓帝紀、宋史仁宗紀、神宗紀、韓魏公君臣相遇傳等議義塚之法古已有之，斷之曰：「蓋京特踵其法，遍行州郡以沽譽，幷入之課程耳。」然此正炎武所謂漏澤園始於蔡京之意，宋史食貨志明言「蔡京推廣為園，置籍，瘞人並深三尺，毋令暴露，監司巡歷檢察」，前此之法固不爾也。】 ，貧有養，病有醫，死有葬，陰德及物所致。其然乎？當是時，有司觀望，奉行失當，於居養、安濟，皆給衣被器用，專雇乳母及女使之類，資給過厚，常平所入，殆不能支，致侵擾行戶。宣和初，復詔裁立中制，未幾遂廢 【 宋史食貨志上六振恤云：「州縣奉行過當，或具帷帳，雇乳母、女使，靡費無藝，不免卒斂，貧者樂而富者擾矣。……宣和二年，詔：『居養、安濟、漏澤可參考元豐舊法，裁立中制。應居養人日給秔米或粟米一升，錢十文省，十一月至正月加柴炭，五文省，小兒減半。安濟坊錢米依居養法，醫藥如舊制。漏澤園除葬埋依見行條法外，應資給若齋醮等事悉罷。』」按：州縣奉行過當亦朝廷有以致之，據老學庵筆記卷二，朝廷課以為殿最，若安濟等有不及，則被罪也。】 。
○24青布條 【 商本此則與上則併而為一。】
京之卒，適潭守乃其仇，數日不得殮，隨行使臣輩藳葬於漏澤園，人謂得其報 【 按：京之葬衆說紛紜：有謂草殯於東明寺者，有謂殯攢於崇教寺者（均見上則注），有謂京門人呂川卞老醵錢葬之者（見揮麈錄後錄卷八），有謂京出妾李氏殯之於僧寺，而張孝祥守潭始為埋之者（見朱子語類卷一三○本朝四自熙寧至靖康用人）。說雖不同，而云先殯後葬則一也。】 。此說止見於靖康禍胎記。宣和間，京師染色，有名「太師青」 【 [太師青]老學庵筆記卷一○云：「蔡太師作相時衣青道衣，謂之『太師青』。」】 者，迨京之殮，無棺木，乃以青布條裹屍，茲其讖也。
○25蔡京二事 【 母養鑄錢樣】
京在相位，偶在告未出。有某氏，先在兩家各生一子。後二子入從，爭欲迎母歸養，未知適從。事至朝廷，執政無所處，持以白京。京曰：「此亦何難，第問其母願歸何處。」一言遂決。又一歲，戶部欠郊費若干，長、貳堂白，京唯唯。期逼，申言之，答以「徐之」。旋聞下文思院鑄錢樣，亦叵測。時富商大賈在京識事者，懲屢變鹽法之害，亟以所蓄筭請鈔旁。不數日，府庫沛然 【 [文思院]隸工部，掌金銀、犀玉工巧及采繪、裝鈿之飾。凡儀物、器仗、權器、輿服所以供上方、給百司者，於是出焉。見宋史卷一六三職官志三工部。[婁變鹽法之害]宋史卷一八二食貨志下四鹽中云：「崇寧間，蔡京始變法，俾商人先輸錢請鈔，赴產鹽郡授鹽，欲囊括四方之錢盡入中都，以進羡要寵。鈔法遂廢，商賈不通，邊儲失備；東南鹽禁加密，犯法被罪者多。……大概常使見行之法售給纔通，輒復變易，名對帶法，季年又變對帶為循環。循環者，已賣鈔，未授鹽，復更鈔；已更鈔，鹽未給，復貼輸錢，凡三輸錢，始獲一直之貨。民無貲更鈔，已輸錢悉乾沒，數十萬券一夕廢棄，朝為豪商，夕儕流丐，有赴小投繯而死者。」[筭請鈔旁]按：宋時商人輸芻粟於沿邊，易鈔（文券）取茶鹽等物於京師或其他指定處所，謂之筭請。又入納實錢於並邊或在京榷貨務以易鈔，至指定處所易茶鹽等物，亦謂之筭請。鈔旁指官府發放錢物收支文據。宋陳均皇朝編年綱目備要卷二八云：「初，元豐中，議者謂民之貿鬻輸納，賴官為之據，官司亦利其入，遂有所謂『鈔旁定帖錢』。」是其證也。按：秦檜亦有鑄錢樣一事，與京所為頗相類。宋岳珂桯史卷三機心不自覺云：「曹泳尹天府，民間以乏見鏹，告貨壅莫售，日囂而爭，因白之檜。檜笑曰：『易耳。』即席命召文思院官。未至，趣者絡繹。奔而來，亟諭之曰：『適得旨，欲變錢法，煩公依舊夾錫樣鑄一緡，將以進入，盡廢見鏹不用。』約以翌午畢事。院官不敢違，唯而退，夜呼工鞴液，將以及期。富家聞之大窘，盡輦宿藏，爭取金粟。物賈大昂，泉溢於市。既而樣上省，寂無所聞矣。」宋張端義貴耳集卷中則云：「京下忽闕見錢，市間頗皇皇。忽一日，秦會之呼一鑷工櫛髮，以五千當二錢犒之。諭云：『此錢數日間有旨不使，早用了！』鑷工親得鈞旨，遂與外人言之。不三日間，京下見錢頓出。此宰制天下之小術也。」檜之所為，殆祖京之故智歟？】 。
○26玉盞玉巵
徽宗嘗出玉盞、玉巵，以示輔臣，曰：「欲用此於大宴，恐人以為太華。」京曰：「臣昔使虜，見有玉盤盞，皆石晉時物。指以示臣，謂南朝無此。今用之上壽，於理毋嫌。」徽宗曰：「先帝作一小臺，財數尺，上封者甚衆 【 [上封者甚衆]「封」下，鮑本、商本有「事」字。】 ，朕甚嘉之。此器已就久矣，懼人言復興。」京曰：「事苟當於理，人言不足卹也。陛下當享天下之養，區區玉器，何足道哉！」 【 事亦見宋史蔡京傳。】 其不能納忠，大率如此。
○27呼子為公 【 此則清波別志卷中重出，題同而文字略異。】
京懷姦固位，屢被逐而不去。王黼切忌之，百方欲其去，乃取旨遣童貫偕其子攸往取表。京以攸被詔同至，乃置酒留貫，攸亦預焉。京以事出不意，一時失措，酒行，自陳曰：「京衰老宜去，而不忍遽乞身者，以上恩未報，此二公所知也。」時左右聞京併呼其子為「公」，莫不竊笑。欲去宰輔取表，自京始 【 [欲去宰輔取表自京始]鮑本作夾注。】 【 按此事亦見曲洧舊聞卷七。宋史蔡京傳云：「帝呼童貫使詣京，令上章謝事，貫至，京泣曰：『上何不容京數年，當有相讒譖者。』貫曰：『不知也。』京不得已，以章授貫，帝命詞臣代為作三表請去，乃降制從之。」】 。嘗攷晁錯更漢令，諸侯諠譁。錯父聞之，從潁川來 【 [從潁川來]「潁」，原作「穎」，據鮑本、商本改。】 ，謂錯曰：「上初即位，公為政用事，侵削諸侯，疏人骨肉，口語多怨公，何謂也？」錯曰：「固也。不如此，天子不尊，宗廟不安。」父曰：「劉氏安矣，晁氏危，吾去公歸矣！」 【 見史記卷一○一袁盎晁錯列傳及漢書卷四九爰盎晁錯傳。「口語多怨公，何謂也」，史記作「人口議多怨公者，何也」；漢書作「口讓多怨公，何為也」。】 凡三呼其子為「公」，史筆書之，亦以表其失言。
○28失認旗
蔡攸副童貫出師北伐，有「少保節度使」與「宣撫副使」二認旗從于後。次日，執旗兵逃去，二旗亦失之。識者知為不祥 【 事亦見會編政宣上帙卷七引北征紀實、鐵圍山叢談卷二、元闕名宋史全文卷一四下、齊東野語卷七出師旗折。事在宣和四年五月十二日，時攸以鎮海軍節度使、少保為河北、河東宣撫副使（見宋史卷二二徽宗紀四、卷四七二蔡攸傳）。】 。既行，徽宗語其父京曰：「攸辭日，奏功成後，要問朕覔念四、五都知 【 [念四、五都知]念四，詳下注。五都知，其人未詳。考鐵圍山叢談卷一云：「內官之貴者，則有曰『御侍』，曰『小殿直』，此率親近供奉者也。御侍頂龍兒特髻衣襜，小殿直皁軟巾裹頭，紫義襴窄衫，金束帶，而作男子拜，迺有『都知』、『押班』、『上名』、『長行』之號。」「五」者，當即該寵嬪之行第，而「都知」其官名也。覓念四、五都知事亦見東都事略卷一○一蔡攸傳及宋史蔡攸傳，惟所載較略，且未斥寵嬪名。】 ，其英氣如此。」京但謝以「小子無狀」。二人乃上寵嬪，念四者，閻婕妤也 【 [閻婕妤]宋耐庵編靖康稗史所收開封府狀記道宗妃嬪一百四十三人，中有閻婕妤，注云：「十九歲，名月媚，即三水夫人。」又所收宋俘記宮眷載寵婢封婕妤、才人、貴人、美人者四十一人，中有名閻月娟者，至上京後入洗衣院。當即一人。「媚」、「娟」必有一誤。宋李皇宋十朝綱要卷一五詳列徽宗嬪妃，而失載其人（此條注承崔文印先生教）。】 。
○29表忠碑
京得東坡表忠觀碑 【 [表忠觀碑]見東坡前集卷三三。】 ，讀至「天目之山，苕水出焉」，謂坐客曰：「是甚言語？」初不知「某之山某水出焉」，酈元水經格也。王荊公得表忠觀碑，顧坐客曰：「似何人之文？」自又曰 【 [似何人之文自又曰]「自」，商本、文淵閣本均作「字」，屬上讀，亦通。】 ：「似司馬遷」。自又曰 【 [似司馬遷自又曰]「自」，商本作「文字」，文淵閣本作「文」，屬上讀，亦通。】 ：「似遷何等文？」自又曰 【 [似遷何等文自又曰]「自」，商本、文淵閣本均作「字」，屬上讀，亦通。】 ：「漢興諸侯王年表也。」 【 按：此云王安石以表忠觀碑似漢興以來諸侯王年表，潘子真詩話（見宋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三八引）及宋史繩祖學齋佔畢卷二表忠觀碑體孝門銘所載同；而聞見後錄卷一四、卻掃編卷下、宋董弅閒燕常談均謂安石以為似三王世家。宋人自有二說耳。惟此文乃錄自聞見後錄者，而將原文「三王世家」易為「漢興諸侯王年表」，遂使上下文語意不屬。據閒燕常談載：「蔡元慶曰：『直是錄奏狀耳，何名奇作？』介甫笑曰：『諸公未之知爾，此司馬遷三王世家體。』」今表忠觀碑首列趙抃奏狀，而三王世家亦列諸臣奏狀於前，是以謂之似耳。煇為二說所亂，下筆亦復不審，遂致斯誤。然據文中引邵氏云云，則其原意當謂似三王世家也。】 邵溥公濟云：遷死，亡景帝武帝二紀、禮樂等書、三王世家，乃元、成間褚先生補作，非遷之書也 【 按「邵溥」誤，當作「邵博」。博字公濟、溥字澤民，二人俱雍之孫，伯溫之子。傳俱見宋史翼卷一○。博所言見聞見後錄卷一四，蓋採魏人張晏之說（見漢書卷六二司馬遷傳顏注），後人頗有疑之者。如景帝紀，陳仁錫、崔適以為實司馬遷本書，非後人所補。禮、樂二書，陳仁錫、張照以為係遷作而有後人增入者（參見日人瀧川資言史記會註考證）。今人余嘉錫則定張晏說為是（詳余嘉錫論學雜著頁一至頁一○八太史公書亡篇考）。】 。
○30王荊公日錄
王荊公日錄八十卷 【 [王荊公日錄八十卷]按：此書宋時版本甚多，茲錄於下：宋晁公武郡齋讀書志（衢本，下同）卷六雜史類載王氏日錄八十卷，卷九傳記類復載鍾山日錄二十卷；宋史卷二○三藝文志二傳記類載舒王日錄十二卷，故事類復載熙寧奏對七十八卷；直齋書錄解題卷七傳記類則載熙寧日錄四十卷，而云書本八十卷，今止有其半。】 ，毗陵張氏有全帙，頃曾借觀。凡舊德大臣不附己者，皆遭詆毀；論法度有不便於民者，皆歸於上；可以垂燿後世者，悉己有之。盡出其壻蔡卞誣罔。其詳具載陳了齋瑩中四明尊堯集 【 [陳了齋瑩中]陳瓘，字瑩中，號了齋，南劍州沙縣人。登進士甲科。為太學博士。知泰州，稍復宣德郎。後貶台州，移楚，卒。追謚忠肅。傳見宋史卷三四五。[四明尊堯集]直齋書錄解題卷五典故類著錄，云：「司諫延平陳瓘瑩中撰。專辨王安石日錄之誣僣不孫，與配食坐像之為不恭。瓘初在諫省，未以安石為非。合浦所著尊堯集，猶回隱不直，末乃悔之，復為此書，以謂蔡卞專用日錄以修神宗實錄，薄神考而厚安石，尊私史而壓宗廟。以是編類其語，得六十五條，總而論之。坐此羈管台州。」按：本書謂日錄盡出蔡卞誣罔之說具載四明尊堯集，此說實誤。據宋朱熹三朝名臣言行錄卷一三諫議陳忠肅公引遺事，以增加之罪歸於蔡卞，乃合浦尊堯集所言；若夫四明尊堯集，乃「直攻荊公之惡」，以改合浦尊堯集「迴避」之過者。】 。陳亦自謂「豈敢以私意斷其是非，更在後之君子審辯而已」。故神宗實錄後亦多采日錄中語增修 【 [後亦多采日錄中語增修]「日」，原作「目」，據鮑本、商本改。】 。章子厚 【 [章子厚]章惇，字子厚，浦城人，徙蘇州。嘉祐進士。耻名出從子衡下，委敕而出，再舉甲科。任編修三司條例官。哲宗初，知樞密院事。黜知汝州。高太后卒，起惇為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徽宗初，遷特進，封申國公，尋罷，累貶睦州卒。傳見宋史卷四七一。】 為息女擇配，久而未諧。蔡因曰：「相公擇壻如此其艱，豈不男女失時乎？」子厚曰：「待尋一箇似蔡郎者。」蔡甚慙。王、蔡造端矯誣，雖歷千百年，衆論籍籍如新，矧同時之人，宜乎議之不置。孰謂蓋棺事始定耶？前說煇得於叔祖元仲 【 [叔祖元仲]周靈運，字元仲，泰州人。與李綱交好，常相唱和。建炎中，綱貶萬安軍，靈運欲相從，而道途相失未果。見宋晁說之嵩山文集卷一七周元仲字序、李綱梁溪集卷一一四與周元仲書。】 。叔祖視政、宣諸名公為輩行 【 [叔祖視政宣名公為輩行]自此句至此則末，鮑本作夾注，商本無之。】 ，李丞相伯紀 【 [李丞相伯紀]李綱，字伯紀，邵武人。政和進士。欽宗即位，除兵部侍郎，力主抗金，被謫。高宗即位，召為相，力圖恢復，黃潛善等沮之，七十餘日而罷。卒謚忠定。傳見宋史卷三五八、三五九。】 欲以諫官薦，不就。平生所著詩篇，薌林向伯恭 【 [薌林向伯恭]向子諲，字伯恭，臨江人。元符三年，補假承奉郎。高宗朝，除戶部侍郎。出知平江府。忤秦檜，致仕。晚號所居曰薌林。傳見宋史卷三七七。】 為之序。
○31賜進士及第期集錢
熙寧五年，詔賜新及第進士錢三千緡，諸科七百緡，為期集費。進士諸科舊用甲次高下率錢，貧者或稱貸於人，過於浮費，至是始賜之，後以為例 【 按：此事長編卷二四三、宋朝燕翼詒謀錄卷五、元馬端臨文獻通考卷三一選舉四均繫於熙寧六年。清波別志卷中重出此則，題曰賜期集錢，後多「今復不足用，以造小錄為名，各有率焉」十五字。所謂期集，乃指應舉士人欲共陳其利便，指定一所在，會集諸人定議以申明之。見朝野類要卷五餘記期集及朝野雜記甲集卷一三新進士期集。宋朝燕翼詒謀錄卷五云：「國初，進士期集，以甲次高下率錢刊小錄（按宋史卷一五五選舉一科目上云：「綴行期集，列敍名氏、鄉貫、三代之類書之，謂之小錄。」石林燕語卷五謂小錄具生月日時敍齒，創於崇寧初霍端友榜安惇知舉時）、事遊燕。或富而名次卑，所出無幾；或貧而名次高，至於假丐。熙寧六年三月庚申，詔賜進士及第錢三千緡，諸科七百緡，為期集費。一時歆豔，以為盛事。次舉，熙寧九年三月戊寅，練亨甫奏罷期集錢，止賜錢造小錄，及第五百千，諸科二百千，而遊燕之費復率錢為之。至元祐三年三月甲戌，詔復增進士錢百萬、酒五百壺為期集費。相仍至今，定為千七百緡。而局中凡所率錢，皆以小錄為名，而同年得與燕集者無幾。又為職事者，日叨飲食，所得小錄題名紙札裝潢皆精緻，不費一金。其不與職事者，出錢而所得絕不佳，不沾盃勺，無乃太不均乎？」】 。